暮雨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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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骊歌

骊歌  
月在冷冷的破旧的楼阁上升起,月下是残桓,不知道是哪场战争留下来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废墟里,仰望月空,眼角是依稀的沧桑和泪滴,苍白的月照着他,折射出无极的寒冷。每个夜晚他都站在这里,有月的时候看月,无月的时候看夜,其实是天幕。楼阁沉重的钟声也在奏响他的岁月,除了他,没有人会来到这不堪的废墟里寻找以往的往事,其实往事早早已模糊,如每晚的月夜,只能远远地望去,广寒宫,长娥,砍树的吴刚,却怎么也触及不到。
没有人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周而复始,从不惑到古稀,每一夜的月都是不肯重复的,寒冷与光芒,有时也是温柔,温柔的时候会让他流泪。他在思念一个人八,一个去了很久很久永远也无法回来的人。等待一个永远也无法回来的人,从年轻到年老,你也曾经这样等待过吗?用上一生的时光。
有时老人会吹着口哨,回到年轻的时光中,他对着心爱的姑娘,一曲一曲的唱歌,在月色朦胧下,大山的清风中,在白云朵朵蓝蓝天幕下,他的眼里会泛出温柔,广寒宫少有的温柔,吴刚是自己吗?他有时想眼角的笑意,眼里的光彩,他分明看到他心爱的姑娘从月亮里走来,向他招手,亲爱的,你还好吗?她依然那么年轻和美丽。而他苍老的只能微笑,他微笑的对着姑娘,仿佛又一位白发苍苍。
那么多年他孑然一身的漂泊,早已看透冷暖,想回到这梦里才有的温柔,回到姑娘离去的地方,人们说她走的时候没有眼泪,只是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没有坟墓,就在这荒山上的某一角吧。在他心里她已走进了广寒宫,所以看月亮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他,三十年过去了,三十年每个有月的夜晚都是不同的,他看到了姑娘不同的姿态,每晚都是崭新的,新月如水,姑娘成了月亮,成了老人心中***的一点温纯。他的心是寒冷的,月光洒下,银辉也是寒冷的,折射着他的苍白,人到古稀,知道梦境与真实,便再无所求。甚至充满着希望和甜蜜,世间种种,种种都只能靠记忆了。他知道自己看月亮的时日也不多了,仿佛能读懂月亮的忧伤,他已满足,在月亮的忧伤下啜泣或欢喜,真是无所求了。
银辉依旧洒在他身上,钟声依旧在楼阁上传来,夜夜除非,夜夜如此。光阴荏苒,老人更加苍白,看月亮的眼神更加渴望,仿佛自己也会走进月宫,他唱便所有姑娘听过与没听过的歌子,他渐渐的衰老,没有力气,他是那么盼望自己能和姑娘相会,就在这银色的月光下,起舞,翩翩。老人啊,你可曾衰老,姑娘啊,你可曾美丽。一个是广寒宫的寒凉,一个是孤苦人世的凄冷,是不是只有走到了尽头才能彼此温暖。拥抱。漫步。和起舞。他是多么的想为他跳上一曲,像年轻时那样。他在月光下挪动着简单的步伐,老态龙钟,在风里战战栗栗,老人又流下了泪水,只有姑娘才明白他的挺拔,健壮和美丽,老人哭了,这次他失声大哭起来,姑娘,我爱的姑娘却去了那么远的广寒宫,除了这寒冷的月光什么也没能留下给我。是啊,月光,月光洒下的银辉,他夜夜在这守侯,只是为了离她更近。他知道这是姑娘给他的礼物,让他不再寒冷和孤独。而姑娘却忽略了这月光本身就是寒冷的,穿透他的心,为了离她更近些,他每夜都来这废墟中。这是离月亮***近的地方,寒风雨雪,他觉得那都是姑娘给他的,那充满皱纹的双手和脸旁,姑娘还能认识吗?而姑娘却依旧那么年轻和美丽,这是老人***的记忆。
时间仓皇而憔悴。几十年怎么让我在孤落的人间写完对你的思念。几十年你想将我遗忘吗?你把我推进繁华,却不知我的心没有你是怎样的冷清和痛苦,看过月亮后你总能走进我的梦里,其实也许这些年我们从未分开,醒来时只有泪湿的枕边,我也老了,我备感孤独,我愈加想你,想和你同在这荒林或月宫的某个角落,我也将走完人世间的历程,我们相逢的日期近了。老人喃呢。
多少人肯在无声的追怀里绝望的奔跑,多少人肯在不堪的往事中沉默的寻找,我们都不是杨柳岸边的人,这一夜,月亮周围呈现一个风圈,竟有坟冢的感觉,风圈里有微弱的星,也许老人知道,这是他***后一次看月亮了。他已老的完全没有力气,他想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他回头看那陪伴他的破旧的楼阁,远处是灯火辉煌,那有着人世繁华,那繁华那灯火离他越来越远,仿佛他在风圈里,风圈其实是月亮的光环,月亮里的姑娘在庇护他,风圈之外,是他几十年的苍茫人世,那些看月亮的时光在他面前一一流过,那些夜里欢乐的梦与清晨泪湿的眼和疼痛的心。他***年轻的时刻,他起舞的时刻,他孤落的流着泪的时刻,风中,雪中,雨中,一年有多少种情就有多少季节,老人想了一生中所有的情景,***欢喜的该是看月亮的这三十年,心爱的姑娘也在月宫中看他,那样的时刻他少感孤独,他微笑,对于这些年的夜晚,陪他的黄山,楼阁的钟声,晓风寒月,他微笑,用尽全部的力气,微笑,它也会和他们一样成为时光中的永恒。也许多年以后仍然会有人在月光下等待,凝望起舞,演绎这人间的故事。
楼阁的钟声***后一次响起,忽而沉重忽而轻盈,从未有过的缠绵与哀婉,那是什么样的声音,是骊歌。老人就在月下安详的躺着,听那***美的骊歌,萤火虫闪烁在老人的周围,光环里的孤星将熄,山的某处传来骊歌,他熟悉的声音,他想吹口哨,却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了,哀婉缠绵的调子缓缓停停,似近似远,老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飞向广寒宫,山的某处,也有女子的身影在飞,与他相会。和他一起走进广寒宫,微笑着,老人。他们飞舞,飞进大山深处,飞进风圈,老人微笑的闭上了双眼,走进这个不用再醒来的梦里

[2006年 5月21日 14 : 25]      评论:[0] | 浏览:[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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