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指名词性短语与交际结构

靳铭吉
（黑龙江大学俄语语言文学研究中心 哈尔滨， 150080）

在研究交际结构（коммуникативная структура）与语句中名词性短语（именная группа）指称(референция)的关系时提到***多的是有定/无定（определенность / неопределенность）与主位/述位（тема/ремв）的关系。那么，其他指称类型的名词性短语是否也同样会对语句的交际结构施以影响，左右交际结构的形成呢？下面我们就以泛指名词性短语（универсальная именная группа）为例，分析一下此种指称类型的名词性短语是否具有稳定的交际性质以及影响交际性质稳定性的原因是什么。
2 泛指名词性短语及其表达手段
泛指名词性短语所指的是无限集合中的任一个体，（Е. В.Падучева 1985：87-96）例如在Все дети любят мороженое一句中Все дети是泛指名词性短语，它指向现实世界中任何一个孩子。泛指意义主要由词汇手段表达。泛指名词性短语前一般不宜或不能省去有全称量化作用的代词всякий，如例（1）（2），все，如例（3）（4），каждый，如例（5）（6），любой，如例（7）（8）（熟语性用法除外，如Конец венчает дело；Тот, кто сеет ветер, пожнет бурю）：
（1）Всякий мужчина поддается классификации.(www(dot) *域名隐藏* )
（2）Хорош далеко не всякий кофе.www(dot)enwl(dot) *域名隐藏*  ）
（3）Все журналисты любят сенсации.
（4）По правде говоря, хорошо рисуют абсолютно все дети. (www(dot)rebenok(dot)com)
（5）Каждый ребенок – талант.( www(dot) *域名隐藏*  )
（6）Об этом должен знать каждый работающий за компьютером человек. (www(dot) korrespondent(dot)net )
（7）Любой человек должен изучать и знать язык народа, среди которого он живет.（http://www(dot) *域名隐藏*  ）
（8）Сейчас ситуация в корне изменилась, и такой сертификат необходим любой компании, ведущей бизнес (или его часть) в Сети (то есть компании, имеющей не просто представительский сайт). ( http://www(dot) *域名隐藏*  )
但须要指出的是，并非所有带всякий，все，любой，каждый的名词性短语都具有泛指意义。这四个词中，只有всякий后面的名词总是泛指的，而其它三个词后面的名词性短语的情况要稍复杂些，这主要是因为带有这三个词的名词性短语不仅可以表示无限的、抽象的集合，也可以表示具体的、有限的集合，如：
（9）Все выпускники факультета психологии получают, кроме того, квалификацию "преподаватель психологии".( http://www(dot) *域名隐藏*  )
（10）Каждый студент нашего ВУЗа может пользоваться Сетью бесплатно. (www(dot) telegrafua(dot)com)
（11）Каждый клиент фирмы "Руна" может бесплатно заказать любой нормативный документ из Российского законодательства. ( http:// *域名隐藏*  )
例（1）－（8）中标出的名词性短语所在的集合是无限的、抽象的，名词性短语指向的是其外延的全体，而（9）－（11）中名词性短语所在的集合则是有限的、具体的集合，在说话时刻集合成员是可以被一一列举出来的，如（9）指的是说话时刻某学校心理系的所有毕业生；（10）指的是说话人所在学校目前的所有在读的学生；（11）指的是现行的俄罗斯法规中的任一文件。很显然，它们都不是泛指，而是有固定实指的。若想验证命题（1）－（8）的真假，不能凭经验，而只能借助演绎或归纳。换句话说，只有当все, каждый, любой后面的名词性短语指向外延无限开放的集合时，它们才是泛指性的标记。
3泛指名词性短语与交际结构
在泛指名词性短语与交际结构的关系上，我们认为，带有все, каждый, любой的泛指名词性短语在语句中既可以主位，如例（1）（3）（5）（7），也可以作述位，如例（2）（4）（6）（8）。而且，根据我们找到的例句，作主位的泛指名词性短语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出现在不受上下文制约的语句中，все, каждый, любой上不带有重音；而作述位的则主要是受上下文的影响，要么位于句首，带有逻辑重音，要么位于句末，带有句重音。也就是说，只有通过重音或词序的手段，它们才能成为述位，而泛指意义本身并不能决定它们的交际性质。但与любой相比，каждый, все作主位的情况更多，在我们找到的40多个带有все的泛指名词性短语的句子中，只有2个在句中充当述位，除了上面已列举的，还有例（12），带каждый的泛指名词性短语作述位的例子也很少，我们只找到了例（6）。
（12）Начнем с раскрасок, их любят все дети!( http:// *域名隐藏*  )
带有любой的泛指名词性短语的情况要稍复杂些，因为它有любой 1和любой 2两种意思（华劭 1994：129－130），带有любой 1的名词性短语的所指包括可能情景中潜存的个体，如未来将出现的，有可能出现的，某种条件下或多次反复发生的情景中出现的个体，如：
（13）Любая физическая теория неполна. 
（14）Хороший был слесарь, открывал любые замки.
带有любой 2的名词性短语指称只要有起码的条件，具备***限度的特征，就可以划入该集合的个体，如：
（15）Любой старый врач умеет угадывать чувства пациента. 
我们可以通过对比以下两个句子更进一步体会любой 2具有的这一语义特点：
（16）Всякий человек знает, что волки жадны.
（17）Любой человек знает, что волки жадны.
前一句的意思为“尽人皆知，狼是贪婪的”，后一句则为“是个人就知道，狼是贪婪的”。所以在下面的例句中使用любой 2较为合适：
（18）Разве эти задачи трудные? Любой школьник их решит.
这样，любой 2就具有一种强调意味，强调任何具有起码条件的事物都具有谓词所描述的特征。这还表现在它总是带有逻辑强调重音，具体地说是带有一般强调重音，因此它总是在句中作述位。
带всякий的泛指名词性短语的交际性质值得注意，因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类名词性短语总是在句中作述位成分。在我们查到的例句中，带всякий的泛指名词性短语无论处于句首、句中还是句末，它都是句子的述位或述位的一部分。看下面例句：
（19）Всякий зверь после соития печален.（www(dot) *域名隐藏* ）
（20）Кадкина всякий знает.（www(dot) *域名隐藏* ）
（21）Не всякий труд позволен детям.（www(dot)russian-bazaar(dot)com）
（22）Мы изгоним всякий страх.（www(dot) *域名隐藏* ）
我们认为всякий的这一交际性质与其词义有关。虽然它与каждый, все, любой都可以表示泛指意义，表示无限集合中的每一个体，但всякий还有以上三个词语所不具有的附加意义：强调所涵盖的每一个体，不管其性质或样式有何区别，都具有谓词所表示的特征（华劭1994：129）。这样，带有表泛指意义的всякий的句子往往都将***放在对这一附加意义的强调上，这还表现为，像любой 2 一样，всякий上总是带有一般强调重音，这些都使得带всякий的名词性短语总是在句中作述位。
对всякий的分析使我们想到了汉语中的周遍性主语句。这是主语以一定的形式强调其所指具有周遍意义的一种主谓句，例如：
（23）任何人都无权剥夺他人的生命。
（24）个个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根据表达手段，周遍性主语句分为两种，一种是通过词汇手段形成的，如例（23）用具有任指性的词“任何”来强调主语所指的周遍性；一种是通过语法手段形成的，这种周遍性主语又分为三类：
1）主语由含有表示任指的疑问代词的名词性成分所充任的周遍性主语句，如：
（25）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看看。
（26）谁都了解这个情况。
2）主语由数词“一”的数量短语所充任的周遍性主语句，如：
（27）一个人也不休息。
3）主语由含有量词重叠形式的名词性成分所充任的周遍性主语句，如例（24）是通过重叠量词“个”来强调主语所指的周遍性。再来看其它例句：
（28）家家都买了彩电。
（29）人人都想参加这次晚会。
很显然，例（23）（25）（26）（28）中的周遍性主语事实上都是我们所讲的泛指名词性短语，它们都指向集合中的任一个体。
陆俭明（1986：161－167）指出上面的这些周遍性主语在汉语中都不能成为话题，因为他认为作话题的名词性成分要具备以下形式标记：
1）话题通常不是句子自然重音的所在；
2）话题后面通常可以加“是不是”形成反复问句；
3）话题后面通常可以加上连词，如“既然”、“如果”、“因为”，使句子成为一个分句。
而陆俭明认为周遍性主语总是带有句重音，不能在它的后面加上“是不是”，如例（30），也不能在它的后面加上“如果”这样的连词，如例（31）。
（30）*谁是不是都了解这个情况？（是不是谁都了解这个情况？）
（31）*谁因为都了解这个情况。（因为谁都了解这个情况）
对陆俭明先生的观点我们想表达如下看法：
首先，陆俭明先生所指出的后两点话题的形式标志在周遍性主语身上还是可以体现出来的。事实上，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说“人人如果都想参加这次晚会”、“家家要是都买了彩电”、“个个是不是都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其次，我们赞同陆俭明先生所指出的周遍性主语不是话题的观点，但同时又认为，周遍性主语不是话题的关键原因不完全在于它是否具备话题的特点，更重要的是史有为先生（1995：110）所说的“周遍性主语实际上正是发话人要传递给受话人的新信息，甚至是主要信息”。
第三，周遍性主语的用法在很大程度上类似于всякий名词性短语的泛指用法，都是在强调所指具有周遍意义，也正是因为这样，周遍性主语与всякий一样总是带有逻辑重音。我们可以把周遍性主语和具有泛指意义的всякий名词性短语看作是语言中表达同一语义，即周遍性语义的专门手段。但必须指出的是，汉语周遍性主语不仅可以表达泛指意义，还可以表达实指意义，如（29）中的“人人”指的是某一有限集合中的人，而不是无限开放集合中的所有的人。这样，由于周遍性主语可以表示有限集合中的每一个体，在加上一些句法上的原因时（如在俄语中，当含有泛指名词性短语的句子表示否定判断时），句中的量词要由限定代词改为否定代词（华劭1994：133），如На такой ворпос ответит всякий ученик---На такой вопрос не ответит никакой ученик），汉语周遍性主语与всякий名词性短语之间不存在翻译上的对应关系，即周遍性主语句不一定都要译成带всякий的名词性短语句，如（23）（24）（25）（26）（28）（29）可分别译为下面的俄语句子：
（32）Никто не имеет права лишить жизни других.
（33）Каждый человек бодрый, энергичный.
（34）Всякий знает об этом.
（35）Всякому можно войти и посмотреть.
（36）Всякая семья купила цветной телевизор.
（37）Каждый человек хочет присутствовать на этом вечере.
句（23）是否定句，所以不能用всякий，而（24）和（29）中的周遍性主语表示的是有限集合，所以也不能译为всякий человек.
4 结束语
这样，我们对带有всякий，все，любой，каждый的泛指名词性短语的交际性质进行了逐一论述，并对比了俄汉两种语言中相同的指称现象及它们与交际结构之间的关系。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总结出以下几点：
1）带有всякий的泛指名词性短语及带有любой 2的名词性短语总是在句中作述位，交际性质稳定；
2）带有все, каждый的泛指名词性短语的交际性质不太稳定，要根据上下文或重音才能作出判断；
3）对比汉语的周遍性主语和俄语中的泛指名词性短语可以进一步解释周遍性主语具有的话题功能。
4) 泛指意义并不是使名词性短语具有某种交际性质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在于这些名词性短语在词汇－语义上存在细微的差别。
以上分析结果还提示我们在研究语句交际结构时关注语义因素在其中所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