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敏方也没有太多心思去管伟方的事情,她自己正卡在两个爱情齿轮中,上不去又下不来,老是担心什么时候不明不白地卡死在两个齿轮之下!想起那个荒唐的一天,敏方以为自己这一生大概就毁在丹尼手上了!想起丹尼,她自责, 又有无法描述的快乐;她生气,却又对这个男孩儿升起无限怜惜之情。丹尼爱她,是因为敏方像极了死去的女友巧琦。自从海滩那一夜,他从不避讳谈起巧巧,丹尼说这是搞艺术的真诚,他没有办法欺骗敏方,但是,对于敏方而言,这也是丹尼的残忍,或者也可以说是不负责任吧!用诚实来规避爱情应该有的单一所属。 他的诚实,让敏方不知道要如何忌妒这个不可能从丹尼脑中消磁的小女子,而他的诚实,也让敏方找不到什么理由怪罪丹尼在与她做爱的时候老是忍不住呢喃着巧巧的名字。常年寄生在敏方身上的罪疚虫子,让她在稍稍升起忌妒与不悦的时候,又马上自动对丹尼更加怜惜,像母亲一般搂着他,更热烈地爱抚着这个想念着别的女人的爱人。敏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丹尼的刻骨伤痛,她应该要体谅,并且用宽厚无边的爱帮他缝合伤口。 但是,丹尼到底爱的是谁呢?敏方能永远不在乎吗?相对于丹尼这种把自我摆在玻璃橱窗中、有需要的时候好坏心情就随意发射的这种诚实,敏方反而像是蓄意在爱情中欺骗着,她的好坏情绪都藏在已经涂黑的玻璃窗中,谁都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但是端在橱窗外的都是令人垂涎的好料,所以男人忙着吃敏方端出来的好料,当然暂时不会想去知道橱窗里藏了什么秘密。维新与丹尼都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敏方不仅没有在两个男人中左右逢源,反而因为愧疚,对他们俩更刻意去迎合讨好。 敏方与丹尼维持着充满秘密、疯狂、情欲与幻想的恋情,是灵与灵、肉与肉的直接交融,不需要在循序的时间当中建立认知上的理性认识。敏方觉得惟有在丹尼身边的时候,才可能让自己走出心灵的牢门,虽说不过是短暂相聚制造的解放感,相对于心灵被禁锢的强烈桎梏感,这种身心解放所滋生的愉悦感知,因被敏方强烈渴望而披上夸大豪华的外衣,竟不知不觉地让自己无限地膨胀着这瞬间诞生的幸福感。 而丹尼的生命就像一堆干柴,柴是用来燃烧的,除了燃烧,其他都是次要的。这火光是敏方从未见过的。丹尼自燃的火光炫盲了敏方的眼睛,他也总是将自己包裹在内部炫亮的天篷中,为了永保天篷内的灿烂不灭,取自体以自燃就变成丹尼不可避免的宿命。 他不是因为爱上某个人而付出他的爱情,总是因为自己需要爱一个人,而去爱上某个人。丹尼是因为自己强烈需要去爱一个像巧琦的女子,而对敏方表现出爱情的热烈姿态,借由敏方这个女人,排泄出他炽热的爱恋,敏方只是他另一方表演生命的舞台而已!或者更残忍地说,敏方不过是丹尼排泄情欲的器皿罢了!基本上,这样的男人只要排泄了他的情欲与爱情,就能得到满足,爱情的回报对他而言并不是顶重要的。 丹尼的排泄正巧是敏方所欠缺又希冀的东西,这样的爱情如果相对状态持久不变,还能继续维持,但是谁能***其中一方能永远安于此境呢? 当某天某男子站在小便池前,猛然发现继续使用这个女人作为排泄的器皿实在是男人的悲哀,对此女子的爱欲高温于是在瞬间急降,她马上被弃入冰库之中,此时,替代对象通常早就在等候着了! 渐渐地,敏方也越来越迷惑,越难只靠着解放自我的愉悦感去维持对丹尼的爱情,而丹尼却越来越理所当然地在这个舞台上肆虐,仿佛敏方的生命就是他的。同时间的维新呢?他们俩依旧行礼如仪,活像是缠小脚时代的男女。敏方对这样的关系,觉得很安全舒适,像是惯常搭乘一台加长型的凯迪拉克,总是走着相同的路径,没有太多惊奇却安全平稳,这是敏方的另一个心理需求;丹尼开的则是四轮传动,没有天篷的吉普车,沿途新鲜又惊奇,却必须忍受风吹雨淋,又颠簸得令人晕眩。 如此不涉情欲的关系,对维新而言,十足是前所未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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